苏学勤
海安的茶馆,早就有之。解放前后的一段时间,经营老虎灶的老板利用地理位置较好,且住房中有空间的优势,在屋内摆上几张乃至十几张方桌,就形成茶馆的格局,老虎灶处开茶馆,可谓一举两得。
当时海安有点名气的茶馆,如中坝口河边上的“徐宝贵茶馆”、城隍庙河边巷口的“张家茶馆”,中楹桥下的“陈家茶馆”,都在老街护城河的北岸,交通相对方便。原来的石板街上也有茶馆,如韩公馆对门、梅家巷口,西寺巷口,草坝十字路口等处也有茶馆,不过没有沿河边上几家茶馆的生意好。
这些茶馆,无论冬夏,天稍亮就有人光临。喝茶的“茶客”是不用自带茶具的,茶馆里带盖儿的茶盅,干净整齐的排放在靠墙的桌子上,有的连茶叶都放了,恭候您的光临。至于茶资,放好茶叶的是一客一毛钱(当时的一市斤米钱),放普通茶叶的是五分钱。来喝茶的大多是熟客,有的人一坐就是二三个钟头,店主加茶不断,从不催人走。
来茶馆喝茶的人群中,各式各样的人都有。一种是纯属喝茶休闲的,这些人在当时家境和经济状况是比较好的,早上拎个鸟笼溜达一阵后,到茶馆来把鸟笼挂在屋檐下,一边喝茶,一边逗鸟,引来众人羡慕。然后,遛鸟人就近买个烧饼或米饼、油条,坐在茶桌上吃,其乐融融。这些人习惯了这种生活,一天不来茶馆就不自在,是习惯,更是乐趣。
但多数“茶客”是一些有经营头脑的生意人。这些人把茶馆当成了信息集散地。每天早上,他们来茶馆后,和店主打个招呼,就在相对固定的位置坐下,手捧水烟袋儿,眼睛滴溜溜的转着,从嘈杂的声音中捕捉能赚钱的信息和市场行情,那时,海安虽是个县城,但没有信息交流的地方,谈个买卖生意,总不能站在路口边上吧,茶馆就成了聚会谈买卖的场所。
来茶馆喝茶的人中,许多人都充当着“介绍人”的角色。那时海安的运输,主要是靠船舶进行,货运汽车一辆也没有。粮行,商行一旦有货运,船主没有固定的地址怎么找?早上到茶馆去找船主,一找找个准。找不到也会有人告诉你,想找的船主往那儿去了。茶馆里有专门帮着做“跑腿儿”的人,你需要带什么货,需要帮什么忙,只要肯出点钱,事儿就成。有些信息,茶馆老板也会听到,但茶馆老板守着规矩,不会将听到的信息传递给别人。
早上七点钟左右,茶馆里的“茶客”达到高峰,“茶客”中有大声吼叫招呼人的,也有低声细语在谈生意的,茶馆老板手拎铜茶壶穿梭在茶桌空隙中。在那信息不通的年代,这里成了新闻传播地。每当有人从外地回来,把所见所闻在茶馆一传播,下午就会全城知晓。失误的“小道消息”也会发生,东边说的“打掉个盆”,到了西边就成了“杀掉个人”,讹传的笑话时有发生,谁也不会去追究责任。
到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,县城护城内河填平了,人民路建起来了,合作化高潮开始了,各行各业都有了自己的组织,茶馆里有些信息失去了作用,喝茶的人也相对少了。三年自然灾害期间,人们连肚子都填不饱,谁有心思去喝茶。文革期间,茶馆也是封资修的黑货之一,谁去趟那浑水?改革开放以后,海安县城拆迁改造,人民路的拓宽,沿河几家茶馆的搬迁,加之百姓家中生活条件改善,去老虎灶打水,成为记忆中的往事,海安过去的茶馆就这样慢慢地消失了。
不少“老海安”谈起以前茶馆里的事儿,常常是滔滔不绝,毕竟那是海安市民的一道风景,那是一段历史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