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其银
75年前,是苏中地区最黑暗的日子。
1938年春,日寇为开辟江北战场,派隶属日军101师团的饭冢部队——赤坂101联队侵犯通州、如泉、盐城、阜宁等地。
3月10日,饭冢部队在通州港口登陆后烧、杀、抢、掠,无恶不作。然后北上如皋,沿途没遇到大的抵抗。5月6日,侵占如皋的日本鬼子派先头部队向当时隶属如皋的丁所、李堡进发。丁所是如皋东北乡的大镇,处在如李公路线上。日寇为了方便辎重部队行进,从公路线附近抓了不少老百姓帮助修路。
先头部队很快推进到丁所南边,国民党保安二团(即薛承宗的部队)有个连在丁所驻防,发现日军后连长丁佩山下令抵抗,打死一个日本兵。日军当即从如皋增兵100多人,向丁所镇炮击,国民党军被迫撤离。
饭冢部队进入丁所地界见到东西就抢,看到人就杀,有房子就烧。镇河南乔玉林、储传仁被日本人抓去修路,家里只剩下孩子。日本人到了乔家端着枪直吼:“‘小把戏’,把门打开!不然死啦死了的。”门刚打开,家里的东西立时被抢个精光,日本鬼子又放火点着房子。正在庙沟东边路上修路的乔玉林看见自家房子烧起来,赶紧从沟坎里往家跑,跑出不远被日本兵看见,当即被打死。储传仁修路动作慢了点,日本兵拿枪托就砸,接着用刺刀捅,捅得肠子拉扯了一地。
当年的丁所比较繁荣,有东西、南北衔,呈“丁”字型布局,石板当道,串场河(后拓为栟茶河)从镇区穿过,两侧街道全是青砖小瓦房,有的地段还有过街楼。镇区商业非常兴盛,粮店、布店、八鲜行、南北货店一家挨着一家,店前还大多搭有卷棚,可防商客雨天淋雨,有点江南古镇的味道。日本人进镇后大肆烧、杀,如入无人之境,河南河北街区很快燃起冲天大火,那火在镇上烧了三天三夜,被日本人血腥屠杀的普通老百姓就有72人。可怜自明代即开始兴盛的丁所,遭此血洗火烧,老人妇女或投河,或跳井,家破人亡的难以计数。
饭冢部队在丁所的暴行,激起苏中地区抗日武装和人民群众的极大义愤,游击队和民兵组织纷纷出击迟滞敌人的进攻,单是海安境内就先后有国民党泰县地方游击队“奇袭海安”的战斗,共产党领导的海北区队在贲家集附近的“马家尖伏击战”,日伪军“扫荡”青墩、沙岗、于九舍一带,陈振率税警团一部予以反击的“喻家舍战斗”,以及联抗部队和苏中军区老一团、特二团、特四团先后发起的“进攻章郭庄”、“突袭黄沙沟”和“攻克夏家庄”、“收复崔母镇”等战斗。
饭冢部队如皋、海安得手后,部分防务交顽、伪军驻守,然后继续北上盐城、阜宁,一路烧、杀、抢、掠,暴行不绝,可谓罄竹难书。后来该部转赴江西作战,或许这支日军在苏中作恶太多,犯下滔天罪行,臭名远扬,其部到江西后遭到中国军队沉重打击,部队长官非死即伤。日军101师团师团长——伊东政喜中将,在庐山战斗中于西孤山麓吴家村被中国部队炮弹击中头部负重伤;师团所属饭冢部队在庐山东麓激战中,各中队军官几乎不是被击毙,就是重伤离开前线。饭冢部队部队长饭冢大佐则死得极具讽刺意味。
与饭冢作战的是中国陆军160师,师长华振中。双方在东孤岭浴血苦战,饭冢连续发动15次进攻,均未能突破中国军队防线。日军随军记者小俣行男想报道饭冢部队“奋勇”作战情况,让饭冢戴上钢盔用军刀比划几下拍个照。饭冢正想显显自己本事,满口答应,当即戴着钢盔赤膊挥舞军刀。谁知饭冢戴的钢盔油漆掉了色,在太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像个灯泡,被中国哨兵发现,哨兵手中的“汉阳造”射程够不着,恰巧有几个老兵沿着战壕走来,老兵背的是三八大盖。哨兵把老兵拦下,指着对面高地让他们看那个赤膊舞军刀的鬼子。老兵看不出鬼子身份,但觉得他耀武扬威的太猖狂了,马上有人端枪瞄上了。那边采访已到尾声,饭冢一转身,刚好露出正面,这边枪响了,饭冢应声倒地,正中心窝。
饭冢在101师团被称为“勇将”,他的死亡,对前线日军造成沉重打击。101师团另一个联队长饭野贤十则死得更离奇。
1939年3月,冈村宁次指挥101、106两个师团强渡南昌附近的修水河,中国守军阵地被瓦解。率部追杀的101师团103联队长饭野贤十大喜过望,他想过过枪瘾,向部下展示自己“百步穿杨”的本事,“看好了,”饭野端枪锁定目标后对身边的稻田大尉和几个护卫说,“砰”的一声枪响了,只见饭野陡然一颤,身体沉重地向前扑倒在地。
惊呆了的日军官兵立即围上去,他们看见饭冢背部有个很大的弹洞,鲜血汩汩涌出,当即气绝毙命。日军官兵很困惑,明明是饭野瞄着前方中国军人,怎么却是他中弹倒下了?稻田拿起饭野的枪,拉开枪栓,发现里面子弹还在。这才想到可能是他身后的中国伤兵开了枪。他举目四顾,周围已无活着的中国士兵。稻田命令逐一排查倒在地上的中国伤兵,发现在饭野身后十余米有个伤兵的中正式步枪尚有余温,再摸他的手腕还是热的,稻田肯定地说:“就是他,是他打死了联队长。”
这个中国士兵身中两弹,当饭野一行出现在他面前时,重伤倒地的他奄奄一息,在生命的最后瞬间,他一枪击毙了饭野这个日军大官。
这个中国士兵叫“强三娃”,是中国陆军第32军第141师721团的“下士班长”,他身上的胸章清清楚楚的标着。
应该说,日军101师团的这些长官本可以避免意外伤亡,但他们太猖狂了,猖狂到不可一世,忘乎所以,失去人性,滥杀无辜,乃至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毒手,在亚洲,恐怕只有日本军队做得出。
日军在丁所在苏中地区犯下的滔天罪行令人发指,饭冢、饭野等有此下场,实在是种报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