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学勤
人们常说:自行车是以车代步的交通工具。但在解放初期一直到九十年代,海安不少人把自行车作为谋生的工具,不仅形成了一个群体,而且建立了组织。这段被现在人几乎淡忘了的史实,说起来也蛮有意思的。
解放初期,一穷二白的海安县没有工业,河道港汊太多,交通事业并不发达,直到58年,县里机关才有了汽车。“合作化”高潮以后,国家又开始实行“统购统销”政策,许多原来做粮油、布匹的小业主们纷纷失业,就连一些做小本生意的,由于难以生活维继,都想找一个能维生的活儿干。
由于当时海安没有工业,要想找工作很难,这些人当初的年纪也就在二三十岁,头脑蛮灵活的,他们看到海安交通的薄弱环节:各个乡镇的桥梁狭窄,汽车无法通过,众多乡村道路都是羊肠小道,从县城汽车站或轮船码头下来的旅客,只能靠步行回家,扛着包拎着东西,特别是妇女或年老体弱的,都感到十分吃力困难。
于是,有人试着用自行车帮送旅客,这支“二轮车”队伍越来越壮大,从初期的几个人在车站、轮船码头 “喊生意”,到后来发展成几十人的队伍。虽然送客一趟只有二三毛钱,但一天挣个块儿八角钱的,也能解决一家三四口人的生计。
当时,买辆旧自行车只要几十元钱,回来后加固链条、齿轮、轮胎,后面用两根竹片延伸位座长度,上面再加上个棉花布垫儿,让乘客坐在车上面舒服一点,无需办任何手续就能上路挣钱。有的人买不到自行车,就找钢管焊车架,七拼八凑的搞成车子上路。
那个时候的客流量是有限的,几十个“二轮车”排队等生意,一天也只能摊上几个客人,有人开始把目光转向“踏货”的方向。那时,海安及如东的蛤子(文蛤)等海鲜蛮多的,但由于交通不便,鲜货运不出去,有时即便运到周边城市,由于中转时间长,蛤子变了质,变得一钱不值。这些踏二轮车的知道,打通这条通道,要有两个条件,一是踏车的人要有体力,能踏长途,来回100多公里,途中不能耽误;二是自行车不能出故障,坏在前不把村、后不把店的地方,烈日一暴晒,文蛤一张嘴,鲜货就变成了“臭货”。
当时,有几个头脑活络又略会修自行车的人,结伴先行“探路”,他们备齐了补贴胶水及气筒等应急东西,第一天先到老坝港去买蛤子,装进用细麻绳扎成的透气网兜,挂在自行车两边,晚上回到海安,这一趟来回就有100多公里。第二天半夜时刻,又动身前往离海安60多公里的泰州市,转手进行卖出。当时的这种海产品,买价只有几分钱一斤,卖出时每斤角把钱,一趟也能赚个十来块钱。但这个活儿挺累人的,两天一夜要骑三四百里路,人到家浑身都瘫了。许多人为了生活,就这样踏海货干了好几年。
1958年,这些踏二轮车人终于进了组织,归属“海安镇交运站”管理。当时这支队伍有100多人,县城百姓习惯称“交运站”为“二轮车站”。六十年代初期,“交运站”曾划归海安搬运公司管理,但这支队伍中基本无人想当搬运工人。他们知道,干装卸工要比踏二轮车苦得多,这个活干不下来。此时,这支队伍成了弥补城乡交通工具不足的替补力量,车站、轮船码头随处可见二轮车的身影。
到了八十年代,海安还没有达到乡乡通公路的要求,县城里也没出租车。旅客们走出车站码头时,招手就能唤来二轮车,他们充分利用“地熟”的优势,几毛钱就能送旅客到县城任何一个社区,块把钱就能到10多里的乡村,挺方便的。即便是夜晚,车站及县城几个繁荣地段也能看到二轮车的身影,百姓们也认可这种交通工具,图个方便。
直到九十年代初期,海安交通事业才得到大发展,中巴车开通到了各个乡镇,“野鸡”出租车在城里也能见到,摩托车在农村大量出现,通讯工具也有了“大哥大”,二轮车逐渐没了市场,加之不少踏二轮车的人陆续退休,经营了30多年的二轮车终于在县城里逐渐消失。
二轮车的兴起与消失,从一个方面反映了时代的变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