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学勤
春节来临之前,我就多次叮嘱老伴儿,到市场上去买点茶干儿吃吃。在荤腥偏多的桌上,上一盘茶干烫大蒜,或者是伴点咸花生米,不失为一道清淡的好菜,既能开胃,又有营养。而老伴告诉我,原来新华菜市场有位卖“酱厂茶干”的摊主,怎么也找不到了。买了其他摊位的几块茶干,拿到手就发现茶干太“松”了,再掰开放到嘴里一尝,一点咬劲都没有。到家后把茶干放到卤菜里去“再加工”,管你怎么煮,都没有以前“酱厂茶干”好吃。我多次在餐桌上向家人们讲述海安酱厂茶干的那段回忆,往事不断涌上我的心头。
海安酱厂茶干儿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。五十年代中期合作化高潮后,海安镇的酱醋酿造行业,合营后迁到了海安三里闸东侧北边的地方,当时规模蛮大的,大场上的酱缸就有几十口,工人也有200多。这里不仅是供应全县酱油、香醋、各种酱菜、麻油、辣椒等佐料的地方,同时也生产豆制产品。而当时的“酱厂茶干”,更是受到百姓们的交口称赞。
二分钱一块的酱厂茶干,无论是你拿在手上咬着吃,或者是切片炒各种素菜,或者是烧肉吃,都有一种细腻、劲道、味美之感,真可谓是越嚼越香。不少搬运工人站在柜台旁,一角钱,几块茶干,吃得是津津有味。特别是夏天生产的五香臭干,香中有臭,让人越吃越想吃。笔者也曾走南闯北过,吃过不少外地的茶干食品,但相比之下,海安的酱厂茶干确实是独具风味。
笔者曾经打听过酱厂茶干的制作奥秘,据一些老师傅介绍,这种茶干全是手工制作,黄豆是精选的,打碎磨浆后,都用细纱布进行过滤,淘尽很细的豆渣,手工包扎后压榨成形,上面有酱厂茶干的标志。最后放在大锅里加卤汁烧煮,更是汇聚了师傅们的智慧,其卤汁之配方,当时也称之为秘方。据说是放了不少的河虾籽,难怪香得独特。这种茶干当时只卖二分钱一块。不知成本是如何核算的,按现在人的眼光,连本钱也捞不回来!
粮食实行统购统销政策后,豆制品随之实行“计划供应”,城镇居民平时见不到酱厂茶干了,只有在节日期间才有定量供应。每逢春节,城镇居民是一个人3块或5块,到副食品商店里去购买。有的人拿到手就先吃掉一块,连称好吃。而广大农村人有钱也买不到,看着还真让人眼馋。
六七十年代,我还在当搬运工人。每当春节来临时,便去找酱厂的头头儿要“票儿”。这种想“走后门”的不止我一人,在物资供应奇缺的年代,人们谁不想搞点东西丰富节日生活。酱厂头儿们照顾我,一次也给20块茶干票儿,算作是“特供”,让人挺高兴的。
到了七十年代后期,物资供应情况有所好转,那年春节前几天,在酱厂当保管的老郑,帮我要了100块茶干的“特供票儿”,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。骑上自行车,拿了个菜篮子,花2元钱买了100块茶干儿,买回来后当晚就分给儿女们每人二块,称之为“提前过年”。送了十来块给老丈母,她也笑眯了眼。
这次的“意外收获”,成为我一生的美好回忆。因为在那个年代,能买到100块茶干,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。我家天天吃茶干,绝不敢告诉别人听,生拍别人揭发:“这个后门开大了!”
粮食计划松开后,海安的豆制品商店也有茶干卖,但他们做出的茶干,说什么也不能跟酱厂茶干比,毕竟老百姓是识货的。
九十年代,海安酱厂进行改制,原来的一班老师傅退的退了,转行的转行,酱厂茶干的供应也被叫停。在海安的几家农贸市场里,有人打出了酱厂茶干的牌子,卖市场价的茶干,先是一角钱一块,以后又涨到二角、三角。但这些茶干,都做不出原来的味道,是工艺失传?还是偷工减料?个中的原因我也说不上。
让人怀念的“酱厂茶干”,不知啥时还能重返市场。酱厂茶干,应当成为我们海安人的品牌,成为我们经常品尝到的家乡美味食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