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以来,海安就是军事重镇,修筑城墙御敌,早就有之。笔者不是“考古”的人,对海安城墙的历史知之甚少,只是从相关资料中获知,元朝二十五年(1365年),常遇春就在海安筑土城,断张士诚的粮道;明嘉靖三十六年(1557年),巡抚唐顺之也在海安重建“土城”。民国33年春(1944年),伪26师师长陈才福一到海安,就强征民伕5000多人(次),拆毁民房210多间,摊捐大米万担,在海安镇周围筑成8华里的“土城”。
当年的海安县城虽然不大,东西长只有1700米左右,南北宽不足300米,如果四面筑“土城”,这个工程量也够大的,如果再加上修碉堡,建筑材料的来源成了大问题。当年海安所筑城墙为什么只建“土城”,不建“石城”或“砖城”呢?海安没有山,石头从哪儿来。如果建砖城,大量的砖头又从何而来?建“土城”,就近取土,只能如此。
海安的地理位置也有特殊性。东门和西门没有河道,建“土城”可以就近取土。而南门和北门,当年都有河道,要把城墙修在河道中间,先要打坝抽水,人工把河道两侧的泥土往中间垫高城墙,这个工程就难多了。日伪军们也知道,城墙虽高,挡的是不来之人。新四军的厉害,他们是知道的。修“土城”是在为自己壮胆,真正打起来,“土城墙”是经不住新四军攻击的。
当年,伪军在海安镇修筑了4个“土城”。南北两处的“土城”,都建在河道中间,城宽都在5米左右,高5米多。城门均用砖砌上筑碉堡。这一修,形成了“水壕沟”,河道成了“护城河”。五六米高的城墙,三四米深的河道,乍看起来,好像有了屏障,挺威风的。
东门的“土城”,建在柴坳子东边,从新华河的河中央起,向南沿着“万民洞”的河沟儿,一直到上坝河边,全长约400多米,城门在“牙桥口”。
西门的“土城”建在草坝口,南边从通扬河的河中央起,沿着草坝口一直向北,到北边一条东西向的河道止(这条河道至今仍在),全长约300多米,城门在草坝十字路口上。
南门的“土城”,从“如意巷”的东河道起,并延伸到徐坝,立了一个“卡口”,沿着通扬河,一直到草坝口,全长有1500米左右,城门在中楹桥处。
北门的“土城”,从当年的“西寺”西边起,沿着新华河,一直到柴坳子东边,全长有1300米左右,城门在北杨家桥处。
几个在“城墙”附近遇到的事,一辈子也不曾忘掉。
1948年秋,我在“实小”上三年级,放学后,和小伙伴们到东门土城附近玩“打仗”的游戏。讲好不准用砖瓦打人,我从地下拾了几个泥块儿拿在手上,看到有人从房角落出来,我一块泥块儿扔过去,打到了一个挑担子卖洋油的人头上。一声尖叫,我过去一看,挑担子的人额头上在流血。同学们都说是我打的,我便领这个人到中坝浴室去找我父亲。父亲叫伤者到诊所去治疗,费用全负责。我原以为要被揍一顿,想不到不曾挨打,还洗了个澡,印象特深刻。
1951年“镇反”运动时,“实小”东边和北边的院墙外,有一个大操场,原先是军队出操和训练的场地,后来这里变成了刑场,专门枪毙反革命分子。我常到这里观看。小路的东边,地面上有两个碉堡,像大坟墓似的,挺可怕的。当年,这里离东门土城只有一二百米远。以后不久,碉堡拆了,北边和西边住着好几家搬运工人,我都熟悉,这个印象也蛮深的。
1949年春,我和同学一起到草坝口去耍子,看到西城门口酱园店旁边的巷子里,有许多当兵的,跑进去一看,士兵们在用稻草“打地铺”。一位身挎盒子枪的年轻军人问我:“小朋友,家住这儿吧。”接着,他从口袋里掏出饼干给我吃,那饼干挺好吃的。见我俩吃得高兴,他又掏了两把饼干放到我的口袋里。那可亲的形象,至今仍在我的脑海中。那次是“过兵”,那位解放军的形象,就像《渡江侦察记》里的李连长,每次看电影,我就想到在西城门遇到的那位解放军。
1948年那会儿,我家住在上河边“日新池巷”旁的一个大院子里,大门对过,便可看到南门的土城,那时,护城河旁没有什么住户,一眼便看到城墙上有当兵的在走动。那天临近中午,听到外面有洋鼓、洋号的声音,跑到门口趴在门缝处一看,几十个穿黑衣服骑脚踏车的人在开道,后面是吹洋号的乐队,再后面是一辆“乌龟壳”的小汽车,随后是几十个怀里抱着冲锋枪的士兵。我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,也不道他们是谁,只知道那个派头大得很。
少年时代,妈妈经常关照我,不要到北边“护城河”和北门外去耍子。她说,北杨家桥卡口向北是“乱坟岗”,那里傍晚“作怪”。她还说,北边护城河淹死过好多“小伢儿”,不要下河去玩。听了以后我蛮怕的,那两个地方就不大去了。
1968年,我参加挑新华河中央的北门城脚根子,填搬运公司门口的河,发现当年的城脚子蛮宽的,是用麻包和草包装烂泥夯的脚子,挺结实的,二十年都没有被水冲掉。
海安四面“土城”那档子事,一晃过去七十多年了。岁月沧桑,如今少有人关注。为把这事儿写得准确,我运筹了有二十年,先后采访了十多位八九十岁的“老海安”,终于在今年春节后记下了这段历史。肯定还有更多故事可以挖掘,盼老友们指正。(苏学勤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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